第50章 机缘
抚摸着金色笼子的手，逐渐加大了力道。
秦默感到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。
是法宝上的防护阵法传来的反击。
如果再继续用力，便会彻底触动禁制，届时，师尊玄清便会察觉到状况。
秦默于是收回了手，轻声道：“师兄，睡了这么久，可想出去看看？”
林青立刻点头：“既然醒来，当然要去拜见师尊。”
秦默柔声道：“好，那我带你去。”
“多谢师弟。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林青觉得，师弟忽然温柔了许多？
秦默将锁麟笼托在掌心，一边往外走，一边轻笑：“师兄不必客气，你我已结为道侣，为师兄效劳这些小事，是应当的。”
林青脸上的笑容一僵。
道侣？
这两个字，仿佛是开启记忆的闸门，瞬间，两人那十几日在洞府中，日夜纠缠的场景，便清晰的在林青脑海里翻滚起来。
此时，他回忆着那些画面，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，头发根都发麻了。
他甚至能清晰回忆起，当时的自己，从身体到心神，是多么的欢愉。
现在想起来，林青只觉得不可思议，甚至隐约有些……恶心。
那样的亲密，那样的纠缠……
三百年了，他从来没想过，自己有一天，居然会觉得秦默恶心。
林青脸色有些难看，不仅是因为他在强压不适感，更是因为他想到了被迫和自己结契双修的秦默。
对方的恶心感，恐怕不会比自己少。
“师弟……道侣的事，委屈你了。等出了岛，取出缠情，师兄定然给你一个交代。”林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，从锁麟笼里伸出手，拍了拍秦默厚实的掌心，以示安慰。
秦默原本面无表情，察觉到掌心的触感，他低头看着笼中一脸认真的小人儿，忽然便笑了：“好啊，那我等师兄。”
等你取出缠情。
你会给我怎样的交待呢？秦默大约能猜到，于是他再抬头时，脸上的笑容便冷了下去，目光越见幽深。
他必须忍耐，在还没有强大之前。
…………
海岸边。
黑色的礁石，沿着海岛的边缘，形成了一道分明的界线，将白色的沙滩和幽深的海域分割开来。
海浪击打着礁石，翻腾出雪白的浪花。
礁石上，银发修者面朝沧浪，负手而立，身形凝然不动。
忽然，像是察觉到什么，修者回身，然后一抬手。
秦默刚落下剑头，手中托着的锁麟笼，便被一股力道卷走。
下一刻，锁麟笼已经到了银发修者手中。
秦默面上看不出异样来，躬身行礼：“师兄让弟子带他前来拜见师尊。”
“嗯。”玄清应了一声，目光看向掌中的法器。
以他的眼力，自然一眼便看出，爱徒经过七十余年的沉睡，神魂和境界都稳固了许多。
玄清满意的点了点头：“不错。”
说话间，他手一抚，锁麟笼上便打开了一道门，对里头的小人儿道：“出来透透气。”
林青自然是愿意的，毕竟他没有住兽笼的嗜好。
但脚步刚走到笼门处，他忽然停了下来，侧头，迟疑的看向不远处侍立的师弟秦默。
一出锁麟笼，自己体内的缠情，怕是会有异动。
自己不会又生出之前那些古怪的念想吧？
留意到爱徒的动作，玄清淡淡道：“为师打发他去的远一些。”说完，正待开口，林青忙低声阻止；“师尊，万万不可。弟子这就出来。”
担心师尊真的开口遣走秦默，林青忙不迭的跃出笼门。
一出锁麟笼，他身形便恢复成正常大小。
心脏此时便突的一跳。
若是在以往，林青不会留意到这细微的变化。
但知道缠情的存在后，他便敏锐的察觉到，一出锁麟笼的瞬间，自己的神魂就为之一荡，心头仿佛莫名沉了许多。
抿了抿唇，林青偷偷看了秦默一眼。
之前的恶心感，居然又没了。
他暗暗心惊于缠情的威力，强行移开目光，转而看向银发修者：“师尊，这几十年间，您受累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玄清拍了拍爱徒的肩膀：“在周围活动活动，便回锁麟笼中去吧，不要走的太远。”
“是。”林青应下，却没有走动。
在银发修者询问的目光中，他迟疑片刻，轻声道：“师尊，秦师弟以前……是不是冒犯过您？为何、为何……”
玄清垂下目光，打断他的话，淡淡道：“你是想问，为何为师会待他如此苛刻？”
“弟子不敢。”林青微微躬身。
玄清移开目光，看向海域，像是在回忆什么，缓缓道：“可还记得，你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？”
林青一愣，道：“弟子记得。”
那年，他已经筑基，寿六十。
这个年岁，在凡俗界已经是老朽，但修真无岁月，六十岁的筑基期修者，就跟凡俗界十**岁的青年没什么两样。
更何况，师尊管束他较为‘严厉’，一直没有让他单独出过上元宗。
因此，林青那会儿，总是一个人待在坐忘峰的云台上。
至于其余师兄，大多已结金丹，或外出游历，或闭关修炼。
他修为尚浅，无法长时间入定，因此很多时候，都觉得有些孤寂无聊。
直到那日，师尊玄清忽然带给他一个幼童，说这是新收的小弟子，年纪幼小，资质也愚钝了些，交给林青暂时教养，全当作伴。
林青觉得奇怪。
师尊为何要收一个资质愚钝的弟子？
要知道，上尊修为的修者，收内门弟子，至少也都是中上资质。
而那个幼童，不过是普通的三灵根，修真界一抓一大把。
这样的资质，正常情况下，都要从外门的杂役弟子做起。
不过林青是很听话的，也乐的有个小师弟陪伴，便欣然答应下来。
在后来的过程中，他发现这个小师弟，真是‘愚钝’的可以，似乎有些呆，比正常的同龄孩子都要笨拙许多。
小小的秦默，反应慢半拍，说话慢半拍，走路慢半拍，有时候摔倒了，膝盖破了皮，也从来不会哭叫。
呆呆的，安静的让人心疼。
林青于是经常抱着他，一遍一遍教他修炼心法。
直到秦默六岁那年，就像是忽然开了灵智一样，整个人从一个愚钝呆愣的笨孩子，变成了一个正常孩子。
他依旧不算聪明，天资也依旧不高，但总算够的着正常水平了。
而且让林青欣慰的是，这个小师弟，极为勤勉，也极为依赖和敬重自己。
他很喜欢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。
记忆回笼，林青道：“师弟刚来的时候，似乎有些愚钝。”
玄清淡淡道：“他天资愚钝，但幸而勤勉。五百年前，为师曾偶然感应过一次‘天道入境’。”
天道入境，是修真者在修炼过程中，境界突破时，可能偶然触发的一种天人感应。
这种感应可遇而不可求，属于修者机缘的一种。
林青立刻明白过来，诧异道：“难道师尊，有一丝机缘，在秦师弟身上？”
如果是这样，那就可以理解，师尊当年收秦默为徒的原因了。
林青回忆着师尊对秦默的态度，发现自己根本猜不透。
若说苛待秦默，那是绝对没有的。
该有的资源和扶持，一样没落下，一些不错的修炼机会，师尊也会优先照顾秦默。
宗门内大多数人都以为，秦默是师尊当做真传弟子来培养的。
甚至不久之前，林青自己也是这么以为。
直到合籍双修之事，才让林青彻底明白，秦默在师尊心里，似乎……并没有什么地位。
这一切都是因为机缘？
那机缘究竟是好是坏？
这么想着，林青便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玄清负手而立，看着远处的海域，淡淡道：“祸福难料。或许有一天，为师能沾他的光；也或许，会死在他手上。”
死这个字，从合体期的修者口中说出来，太过于震撼。
林青心中一惊：“他不敢！他也不能！”
说话间，林青牙关紧咬，面如寒霜，一向黑润温和的眼眸，瞬间冷了下去。
任何对师尊不敬的人，都是他的敌人。
哪怕这个人是秦默！
再次看向站在远处的秦默时，林青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。
一身白袍的男子，身形高大挺拔，孤零零的站在一处，此刻正微微低着头，仿佛知道自己不受喜欢。
林青抿了抿唇，收回视线，叹了口气。
但愿师尊和秦默的那一丝机缘，是善缘，不是孽缘。
他躬身告退，在周围活动了片刻，舒展筋骨。
但林青不敢在外界逗留太久，担心缠情会过于活跃，于是一炷香的功夫过后，他打算回锁麟笼中去。
谁知便在此时，师尊玄清却盯着前方海域，忽然低喝一声：“来得好！”
下一秒，银色的飞剑，便朝着前方的海域中，猛地劈了下去！
剑气纵横，礁石崩裂。
海浪被剑气分开，连海底白色的细沙，都出现一条深深的沟壑来。
而在那沟壑中，赫然有一个红彤彤的，浑身长满触须的古怪生物。
是极目！
水中异兽，能无视任何禁制，天地间来去自如。
它攻击力低下，但防御力很强。
听秦默说，师尊已经与这东西打过数次交道，但总是被它逃走。
为了不让它偷吃混元贝得逞，师尊才不得不日日风雨无阻，守在此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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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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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默感到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。
是法宝上的防护阵法传来的反击。
如果再继续用力，便会彻底触动禁制，届时，师尊玄清便会察觉到状况。
秦默于是收回了手，轻声道：“师兄，睡了这么久，可想出去看看？”
林青立刻点头：“既然醒来，当然要去拜见师尊。”
秦默柔声道：“好，那我带你去。”
“多谢师弟。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林青觉得，师弟忽然温柔了许多？
秦默将锁麟笼托在掌心，一边往外走，一边轻笑：“师兄不必客气，你我已结为道侣，为师兄效劳这些小事，是应当的。”
林青脸上的笑容一僵。
道侣？
这两个字，仿佛是开启记忆的闸门，瞬间，两人那十几日在洞府中，日夜纠缠的场景，便清晰的在林青脑海里翻滚起来。
此时，他回忆着那些画面，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，头发根都发麻了。
他甚至能清晰回忆起，当时的自己，从身体到心神，是多么的欢愉。
现在想起来，林青只觉得不可思议，甚至隐约有些……恶心。
那样的亲密，那样的纠缠……
三百年了，他从来没想过，自己有一天，居然会觉得秦默恶心。
林青脸色有些难看，不仅是因为他在强压不适感，更是因为他想到了被迫和自己结契双修的秦默。
对方的恶心感，恐怕不会比自己少。
“师弟……道侣的事，委屈你了。等出了岛，取出缠情，师兄定然给你一个交代。”林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，从锁麟笼里伸出手，拍了拍秦默厚实的掌心，以示安慰。
秦默原本面无表情，察觉到掌心的触感，他低头看着笼中一脸认真的小人儿，忽然便笑了：“好啊，那我等师兄。”
等你取出缠情。
你会给我怎样的交待呢？秦默大约能猜到，于是他再抬头时，脸上的笑容便冷了下去，目光越见幽深。
他必须忍耐，在还没有强大之前。
…………
海岸边。
黑色的礁石，沿着海岛的边缘，形成了一道分明的界线，将白色的沙滩和幽深的海域分割开来。
海浪击打着礁石，翻腾出雪白的浪花。
礁石上，银发修者面朝沧浪，负手而立，身形凝然不动。
忽然，像是察觉到什么，修者回身，然后一抬手。
秦默刚落下剑头，手中托着的锁麟笼，便被一股力道卷走。
下一刻，锁麟笼已经到了银发修者手中。
秦默面上看不出异样来，躬身行礼：“师兄让弟子带他前来拜见师尊。”
“嗯。”玄清应了一声，目光看向掌中的法器。
以他的眼力，自然一眼便看出，爱徒经过七十余年的沉睡，神魂和境界都稳固了许多。
玄清满意的点了点头：“不错。”
说话间，他手一抚，锁麟笼上便打开了一道门，对里头的小人儿道：“出来透透气。”
林青自然是愿意的，毕竟他没有住兽笼的嗜好。
但脚步刚走到笼门处，他忽然停了下来，侧头，迟疑的看向不远处侍立的师弟秦默。
一出锁麟笼，自己体内的缠情，怕是会有异动。
自己不会又生出之前那些古怪的念想吧？
留意到爱徒的动作，玄清淡淡道：“为师打发他去的远一些。”说完，正待开口，林青忙低声阻止；“师尊，万万不可。弟子这就出来。”
担心师尊真的开口遣走秦默，林青忙不迭的跃出笼门。
一出锁麟笼，他身形便恢复成正常大小。
心脏此时便突的一跳。
若是在以往，林青不会留意到这细微的变化。
但知道缠情的存在后，他便敏锐的察觉到，一出锁麟笼的瞬间，自己的神魂就为之一荡，心头仿佛莫名沉了许多。
抿了抿唇，林青偷偷看了秦默一眼。
之前的恶心感，居然又没了。
他暗暗心惊于缠情的威力，强行移开目光，转而看向银发修者：“师尊，这几十年间，您受累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玄清拍了拍爱徒的肩膀：“在周围活动活动，便回锁麟笼中去吧，不要走的太远。”
“是。”林青应下，却没有走动。
在银发修者询问的目光中，他迟疑片刻，轻声道：“师尊，秦师弟以前……是不是冒犯过您？为何、为何……”
玄清垂下目光，打断他的话，淡淡道：“你是想问，为何为师会待他如此苛刻？”
“弟子不敢。”林青微微躬身。
玄清移开目光，看向海域，像是在回忆什么，缓缓道：“可还记得，你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？”
林青一愣，道：“弟子记得。”
那年，他已经筑基，寿六十。
这个年岁，在凡俗界已经是老朽，但修真无岁月，六十岁的筑基期修者，就跟凡俗界十**岁的青年没什么两样。
更何况，师尊管束他较为‘严厉’，一直没有让他单独出过上元宗。
因此，林青那会儿，总是一个人待在坐忘峰的云台上。
至于其余师兄，大多已结金丹，或外出游历，或闭关修炼。
他修为尚浅，无法长时间入定，因此很多时候，都觉得有些孤寂无聊。
直到那日，师尊玄清忽然带给他一个幼童，说这是新收的小弟子，年纪幼小，资质也愚钝了些，交给林青暂时教养，全当作伴。
林青觉得奇怪。
师尊为何要收一个资质愚钝的弟子？
要知道，上尊修为的修者，收内门弟子，至少也都是中上资质。
而那个幼童，不过是普通的三灵根，修真界一抓一大把。
这样的资质，正常情况下，都要从外门的杂役弟子做起。
不过林青是很听话的，也乐的有个小师弟陪伴，便欣然答应下来。
在后来的过程中，他发现这个小师弟，真是‘愚钝’的可以，似乎有些呆，比正常的同龄孩子都要笨拙许多。
小小的秦默，反应慢半拍，说话慢半拍，走路慢半拍，有时候摔倒了，膝盖破了皮，也从来不会哭叫。
呆呆的，安静的让人心疼。
林青于是经常抱着他，一遍一遍教他修炼心法。
直到秦默六岁那年，就像是忽然开了灵智一样，整个人从一个愚钝呆愣的笨孩子，变成了一个正常孩子。
他依旧不算聪明，天资也依旧不高，但总算够的着正常水平了。
而且让林青欣慰的是，这个小师弟，极为勤勉，也极为依赖和敬重自己。
他很喜欢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。
记忆回笼，林青道：“师弟刚来的时候，似乎有些愚钝。”
玄清淡淡道：“他天资愚钝，但幸而勤勉。五百年前，为师曾偶然感应过一次‘天道入境’。”
天道入境，是修真者在修炼过程中，境界突破时，可能偶然触发的一种天人感应。
这种感应可遇而不可求，属于修者机缘的一种。
林青立刻明白过来，诧异道：“难道师尊，有一丝机缘，在秦师弟身上？”
如果是这样，那就可以理解，师尊当年收秦默为徒的原因了。
林青回忆着师尊对秦默的态度，发现自己根本猜不透。
若说苛待秦默，那是绝对没有的。
该有的资源和扶持，一样没落下，一些不错的修炼机会，师尊也会优先照顾秦默。
宗门内大多数人都以为，秦默是师尊当做真传弟子来培养的。
甚至不久之前，林青自己也是这么以为。
直到合籍双修之事，才让林青彻底明白，秦默在师尊心里，似乎……并没有什么地位。
这一切都是因为机缘？
那机缘究竟是好是坏？
这么想着，林青便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玄清负手而立，看着远处的海域，淡淡道：“祸福难料。或许有一天，为师能沾他的光；也或许，会死在他手上。”
死这个字，从合体期的修者口中说出来，太过于震撼。
林青心中一惊：“他不敢！他也不能！”
说话间，林青牙关紧咬，面如寒霜，一向黑润温和的眼眸，瞬间冷了下去。
任何对师尊不敬的人，都是他的敌人。
哪怕这个人是秦默！
再次看向站在远处的秦默时，林青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。
一身白袍的男子，身形高大挺拔，孤零零的站在一处，此刻正微微低着头，仿佛知道自己不受喜欢。
林青抿了抿唇，收回视线，叹了口气。
但愿师尊和秦默的那一丝机缘，是善缘，不是孽缘。
他躬身告退，在周围活动了片刻，舒展筋骨。
但林青不敢在外界逗留太久，担心缠情会过于活跃，于是一炷香的功夫过后，他打算回锁麟笼中去。
谁知便在此时，师尊玄清却盯着前方海域，忽然低喝一声：“来得好！”
下一秒，银色的飞剑，便朝着前方的海域中，猛地劈了下去！
剑气纵横，礁石崩裂。
海浪被剑气分开，连海底白色的细沙，都出现一条深深的沟壑来。
而在那沟壑中，赫然有一个红彤彤的，浑身长满触须的古怪生物。
是极目！
水中异兽，能无视任何禁制，天地间来去自如。
它攻击力低下，但防御力很强。
听秦默说，师尊已经与这东西打过数次交道，但总是被它逃走。
为了不让它偷吃混元贝得逞，师尊才不得不日日风雨无阻，守在此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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